阿狸鱼鱼

如果一本书使你厌烦,那你就丢开它,它不是为你写的。——博尔赫斯
uid:101923
爱发电:阿狸鱼鱼

【杰佣短篇】是否会有一个温柔的白天属于我们

*利爪x猎犬

*意大利黑手党设定

*我流杰佣,一发完

 

 

 

【是否会有一个温柔的白天属于我们】

 

在杰克靠近的那一刻奈布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战斗,身体逐渐停止肾上腺素的分泌导致蚂蚁噬咬般的疼痛感烧灼了全身,所以大脑有片刻空白,他荒谬地想着幸亏他和面前被称为“利爪”的人不是敌人,否则他此刻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种想法很快也消失了——他的唇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触碰,入目是黑发男人轻敛的眼睫,他的神情冷静的可以称得上淡漠,但偏偏又诡异地微笑使其变了意味,男人的面容上点缀着零星鲜红,配上他半张脸的疤痕着实可怖。

 

这个男人总是在笑,他喜欢用笑遮掩和表达一切情绪。

 

杰克含住他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用力过猛致痉挛的手再也握不住利刃残缺破口的刀,任由陪伴他出生入死的武器亦是同伴跌落至泥泞的血红土地上,发出悲鸣绝响,其上未枯的血液顺着刀锋的纹理流淌滴落,令人无端产生哭泣一般的错觉。

 

奈布恍惚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他大概十几岁——由于是孤儿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年龄,据说是老大养的狼狗在垃圾堆里发现了他,把他叼了回来,最初他们喊他“狗崽子”,再后来喊他“老大的狗”,无非是因为他当场把顶撞老大的人卸了胳膊和腿、又或是为老大挡枪一类的事,最后他们喊他“猎犬”,这时候他已经学会了在每一个无人问津的夜晚于刀尖独行,再用刀送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该上天堂的上天堂——后一种奈布知道他们无辜、甚至良善正直,但不会违背老大的命令,他能做的仅仅是让慈悲的神去给予他们来生的福祉,以及等待着某天慈悲的神来惩罚他这个魔鬼。

 

他对利爪也有所耳闻,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组织的二把手,曾经老大和业务能力出众的他称兄道弟企图建立忘年友谊,但在他声望愈来愈大后老大开始和他保持距离“相敬如宾”,说白了也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在某次任务的时候他受了重伤失去了左手和半张脸,好在艾米丽和特蕾西技术纯熟,一个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一个给他装上了义肢,已经成了残废的他被动地和老大重修旧好,老大还安慰说:没事组织里永远有你的位置,你去工作吧大家都想你了。

 

老大已经显露出了一个老人的疲态,愈发糊涂不加裱饰地展露自己的想法,利爪对此没有半分不满,在和奈布碰头时他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点点头算是面熟。在他们带队火拼把对方窝点里面的人员剿灭后奈布看着来来往往清点物资和搬运伤员的后勤人员点了根烟,一屁股坐在了敌人老大满布弹痕的硬木办公桌上,而利爪宛如浴血的修罗踏过不知是敌人还是同伴的尸体向他走来,身旁垂下的钢铁组成的银白左臂在地下室昏黄灯光下依旧发着亮。

 

他在他身旁坐下,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奈布认出那是他们刚才接头时他递给他的见面礼,男人又展露出那种优雅的微笑,甚至那一瞬间使人忽略了覆盖住他半张脸的面具,好像能透过与他人不同的外皮直达内里,恍觉他独特的表里不一的灵魂。
   

他叼住烟看着他:“借个火,嗯?”

 

于是他们抵着额头点燃了那支烟,奈布在他的眼睛里发现了其他先生的走狗眼里不曾见过的光亮,世人皆混浊腐朽唯他的清明似一丝不染,那一刻交融的呼吸仿佛都掺入了凛冽的烟草味道。他们头顶是线路老化的萦绕着飞蛾的灯,再上面是城墙般深厚的泥土,再往上是仿佛亘古不变的黑夜,而他们脚下是尸山血雨构成的猩红浮世绘,是捆绑住他们的囚笼亦是他们唯一可欣赏的风景。

 

在烟上燃起红星后,利爪退开了一段距离,深吸口气呵出一口飘渺的白烟,看着烟向上徐徐缭绕攀升却连头上的天花板都没触碰到就消弭于无形,他们都沉默着没说话。

 

在老大面前他们依然是不对付的死敌,是针尖对麦芒,是火星撞地球,但从未有人知道是干柴烈火燃烧出的噼啪火星。

 

他们之间不知何时连结起了单纯的肉体关系,在欲海中沉浮的时候奈布也曾幻想过普通情侣是什么样子,但他并不觉得他们相爱——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从未接过吻。两个极度理智的人在做的时候哪怕身上一丝不挂灵魂与大脑仍能衣冠楚楚,双方都是为了满足基本的需求,尽管在利爪最初摘下面具看见他的脸时他的心尖一颤,在被冰冷的机械手臂轻抚时也幻想过他曾经是怎样意气风发的健全人,但一如往常,他把那一点悸动存放起来找机会扔掉了。

 

他依旧走于黑夜,直到再次碰见和利爪一起的任务。他们失误落入陷阱和对面鏖战了不知几个黑夜白天,最后走出来时天空中高悬灿烂星河,他们互相搀扶着漫无目的地在黑夜里走着,耳畔是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然后他们听见了海的壮阔声音,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那个方向走去,他们行过的路从泥土变成沙土再变成沙砾,伸出舌尖尝到的海风湿润腥咸,他们疲累的一度摔倒,好在还是走到了想去的地方,而此刻正好太阳升起。

 

那是他,或者说是他们第一次好好地看日出,和从沙滩上扎起的小帐篷里钻出的那些普通人一样共享着这片风景,很多次他在夜晚做完任务回来倒头就睡——他的房间被漆成了黑色,窗户被隐秘遮挡只做特殊情况逃跑用,借此黑暗他可以逃避时间,更不用提会有阳光照进来。

 

他们就像朝圣者看着海天相接处一轮红日初升,在波澜壮阔的洋面洒下金色朝晖粼粼闪烁,赤云翻涌不息,奔腾浪潮的白沫被击碎在金色海滩上。

 

奈布想到了“生生不息”这个词,而这生生不息在他黑白的世界里留下温柔的一抹色彩。

 

他突然回过头对利爪说:“我叫奈布。”

 

利爪怔愣片刻,眼里霎时溢满笑意,在晨光中对着他说:“我叫杰克。”

无人知道交换名字的后果。
   

他们两人的异状终于被人注意到了,一个女生跑过来叽叽喳喳地说嗳呀你们的衣服怎么破破烂烂的,这些红色的是血吗,怎么回事啊你们是否需要帮助……

 

杰克举起手指放在唇边,在她安静下来后笑着跟她说我们在拍戏呐,杀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跑到沙滩上看太阳,不要拍照,我们都是小演员,被拍下了传到网上活不长的。

 

女孩有些犹疑地看着奈布,奈布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我的眼睛和疤痕只是妆面效果而已。她点点头说哦明白了,然后激动地说那也太棒了吧,悲壮又美丽,你们加油,这部剧叫什么名字我以后一定去看。奈布脱口而出说守望黎明,杰克瞟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眼睛里却有以讶异为主的交织复杂的情绪。

 

最后那个女孩从口袋里掏出糖果送给他们然后欢天喜地跑回了家人身边,和满脸疑虑的家人说着什么,同时对着这边指指点点,杰克冲着那边挥手,那些人跟着挥了挥手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拍全家福。

 

杰克迅速换下商业化笑容把糖全扔到了他手里,奈布说一起吃,杰克就又从他手里拿出一颗糖撕了糖纸,那是几天来他们吃到的第一样东西,说不清小小的糖提供了多少养分,但总之他们是活下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奈布想亲吻他,但他忍住了。因为那时他已经明白了亲吻对黑手党来说是什么意思,这还是意大利黑手党——他们的老大教他的。

 

老大是个纯种意大利人,某次在可以做他孙女的漂亮女孩坐在他身上吻他时勃然大怒,砸了一个可以买十个女孩的花瓶说滚,哭的梨花带雨仍如花似玉的女孩被人拉走,房间里其他的人也鱼贯而出,只有奈布留下来了。

 

老大喘着粗气,腰上的赘肉和胸脯上下起伏成浪花,平息下来后他问身边的奈布说你知道bacio della morte么?

 

奈布说抱歉我不会意大利语,我不知道。

 

老大说那我教你,我们黑手党叫它死亡之吻,接吻时将对方嘴唇含在口中寓意我要杀了你,我曾亲吻过我的爱人,然后他死了,被我杀的——我坐在这个位置已经三十二年了。

 

奈布没说话。

 

老大摆摆手有些疲惫地说行了你退下吧,让我休息会。

 

很快奈布就送他去地狱休息了,就在半个月前,动手前一个吻也不愿意施舍给这位养育了他的老人,个中缘由很简单——老大杀了他父母,而他杀了老大。

 

老大临终前说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奈布面无表情地说你杀了他们。

 

老大说没想到最忠心的狗也会咬主人。

 

奈布说爱的死去活来的人也会互相残杀,何况一条从别人那儿抢来的狗,狗的姓是萨贝达。

 

看着老大瞪圆了眼不甘咽气,杰克站在旁边扑哧一笑,鼓起掌来,金属左手和皮肉右手相击发出奇怪的声响,他说不愧是伶牙俐齿的猎犬。

 

奈布看着他周围不知何时站着的很多曾是老大身边得力干将的人,叹口气说真有你的啊利爪。

 

杰克成了新的老大,而他仍是老大的猎犬。

 

这半个月他们肃清了大部分人,那些知晓前任老大是被现任老大杀死的人后来也跟着前任老大去了,奈布是最后一个知情者,他从未想过杰克真的会杀他。

 

此刻他们在滂沱大雨中亲吻,他的刀已经掉落,他失去了最后的反击机会,但其实他早已在这个人面前丢盔卸甲,甘愿为了这个卑劣的人悲壮地死去。

 

在看日出时他朝圣的是身边的这抹分明黑白,在难得的假期里杰克卡着零点祝他生日快乐问他有什么愿望时他说我想普普通通地活在光底下,杰克说好啊吹蜡烛吧,奈布吹了蜡烛,把那句和你一起碾碎在喉咙里。

 

雨水顺着唇齿缝隙落入他的口里,有点儿咸,这咸味里又藏着奈布发酵了半生的一丁点儿甜。

 

杰克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背,奈布知道他的金属手臂里藏有五只刀和一把只有一发特制子弹的袖珍枪,他学着杰克笑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有人说死亡是艺术,而杰克做的超凡卓绝。

 

奈布听见枪声响起和枪声入肉的声音,但疼痛却迟迟没有来,他睁眼,旁边躺着一具和他身形一模一样的尸体,连衣服都一样,他看见杰克在笑,他说猎犬意欲叛变想偷袭老大被老大用枪打死了,他死在了这个雨夜。

 

奈布愣愣地看着他。

 

他说你走吧离开这里,外头有一辆车,你会开的,里面有物资和伪造的十八国身份证明。

 

奈布被他推着往前走,他已经累了,如同木偶一般被杰克指引着前行,他麻木地往没有方向的前方走去,直到杰克的手不再紧贴身体的时候也没有回头。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杰克就在他身后说走吧替我去看看光吧。

 

奈布止住了脚步,说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光是什么时候么?

 

杰克说我不知道。

 

奈布说是在曾经的你眼里。

 

………………

 

猎犬死于那个晚上,尸体的脸被刀刃划得稀巴烂看不出本来面貌,而利爪不知所踪。有人说是猎犬想为死去的老大报仇,但不敌利爪,可利爪也被伤得够呛,彻底残废不愿意出来了。

 

不过,组织里不会轻易放过他——在组织回归正轨之后,该找上的人还是会找上门。

 

“所以——你为什么不伪造一具自己的尸体?”奈布开着车,公路旁的景物飞速后退:“第三波了,我要被烦死了。”

 

“我独一无二,怎么临时伪造?代替你那个人我都找了八年。”杰克掸落手中烟上积的灰:”他们不也发现是假的了么?”

 

“哟呵。”奈布拉长了声音:“八年啊——”

 

“是啊。”杰克脸不红心不跳,悠哉游哉地说:“右拐,直接从缺口冲下去,有隐藏的路。给你介绍个神秘的地方,我们叫它欧蒂利斯——亡命人的桃花乡。

 

“………那你不早说?”

 

“我也是刚知道。”杰克耸耸肩,和奈布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他们在灿烂阳光下逃亡。

  

————————end————————



 

 

评论(22)
热度(533)
  1.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阿狸鱼鱼 | Powered by LOFTER